成向阳惊蛰,读石云公江山行吟诗书
白癜风症状特点是什么 http://m.39.net/pf/a_4573996.html医院订阅哦! 作者:成向阳 图片:晟源文化提供 编者按 由山西省作家协会与山西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、太原美术馆联合主办,山西文学院、山西省作家协会诗歌专业委员会、山西省诗词学会协办,绿景文化、耕山文化、润雪楼文化、月舟轩文化、文侯书院、老家山西、映霞文化、彩虹太极书院等多家单位承办的“江山行吟——石云读画诗书作品展”将于12月3日—13日在太原美术馆举行。 石云以古体诗词创作为主,善书法,年7月26日,山西文学院曾与山西省作家协会诗歌专业委员会、山西诗词学会联合举办“石云诗歌研讨会”,此次诗书展开办之际,推送我院第五批签约作家成向阳诗评文章一篇,配以石云写自己诗作书法作品图片,请诸君赏评。 成向阳,山西泽州人,山西文学院第五届签约作家。诗歌、散文、评论刊于《诗刊》《诗选刊》《星星诗刊》《天涯》《散文》《青年文学》《山西文学》《黄河》《鸭绿江》《山东文学》《延河》等。著有《历史圈:我是达人》《青春诗经》。 石云,原名任建国,别署易简、枣庐。年生,山西太原人。毕业于山西大学中文系,硕士生导师。先后师从董锦璋、梁归智、李元茂诸先生。著有《周鼎唐香清韵袅——古典文学赏会》《石云诗草》《石云诗书》等。 惊蛰,读石云公《江山行吟》诗书 展览题词照片 《江山行吟》诗一组,是诗人石云公丙申年秋冬读南画诸贤名作之心得。作为书家,得诗而付于笔墨,亦是因山得水,自自然然事。诗书辉映,如明珠映碧玉,都甚好看。去年冬,诗成一编,石云公某夜发我试读,读后烟云满眼,却并无一语回复他,心下总是歉然。今日惊蛰,心中怅怅,于 喜欢石云公所书的“醉”与“闲”,他笔下的“醉”,是一个人提酒在东风里踉跄,踉踉跄跄,又站稳了再喝上一口。他笔下的“闲”,是一个人仰天大笑出了门去,天地广大,衣带飘飘,一顶云做的斗笠子高高翘起来。
此人,是远山一样的大人。寂寞,是月空一样的寂寞。何所倚,其实是不必倚的。
谁能给月亮放下一把椅子呢?
哪把椅子上坐得下倪云林的月亮啊? “幽山林榭煮茶汤,霞霭烟溪入画堂。 深恐流云留不住,掩扉独坐院中央。 ——读文徵明《林榭煎茶图》 ”石云先生之深恐,亦我心头之深恐也。远天流云,霞霭溪烟,这些生命里偶然的灵光乍现,这些长腿的时光绿衣美人,明知它留不住,明知它在强挽留中要成另一深恐之思,却依旧挽之留之,留之挽之。唉一声叹,深院闭门独坐,慢火微光,煎作茶汤饮了罢。 我喜石云公书中面向流云时那一“入”,恰似惊鸿飞掠,惊了深情的眼眸。又似鱼出春水,淡淡一笑。有气而无力,得右军几分意思。 石云书法作品 “六如石上叁生境,媚女何曾入素心。 粉蝶飞花知是梦,林泉笑傲乐天真。 ——《读唐寅》 ”惊蛰日,早起文瀛湖观柳,有一层淡淡忧伤,不知何所起,何所来,又何所去。再读“粉蝶飞花知是梦”一语,不胜悲愁重生。人生多如是也,不知是梦,尚可梦中游而戏之,而明知是梦,粉蝶啊粉蝶,桃花呀杏花呀,即为悲剧。而能走出这一层,于林泉间一声笑傲,则为通达之人! 这通达,我如今做不到。虽亦自诩天真之人,但能以拙朴为友,以天真为乐,何其难哉! “林泉笑傲乐天真”,我佩服石云公这层意思。他是看清了尘世迷梦,且要脱去一身尘土相的人啊! 喜欢石云公书中那一“乐”,此间乐,似少尘间一点,却乐在身姿奇崛,正如飞花眼前过时,隐者枕臂曲躬,朝天之会心一笑。妙哉石云公! 石云书法作品 “莲花不落雨云浑,草木华滋此处寻。 残山剩水谁解味,富春山色梦心真。 ——《读黄公望》 ”“莲花不落雨云浑”,发端工整,诗意深厚,有味,说不尽。喜欢石云此书中之一“浑”。此一“浑”,浑得清隽,枯淡,傲然,悠长,深邃而淡淡然然。非关格局,纯在心境。有此心境,则残山剩水而知味,有此心境,则可与黄公望云烟相通,千里与共。富春山居,多一知音也! “皎皎莲花不落尘,微茫一曲气雄浑。 谁人解得黄公梦,无去无来意态真。 ——《读黄公望九峰雪霁图》 ”此书娴雅安静,有闺中女儿态,亦如鸟语花香时节,处子缓行陌上,偶然拾得旧时花钿,乃知有美人曾从此间过,便无去无来,心下欢喜。而陌上拾得旧花钿,便知美人从此过,须得自己亦是个美人。 黄公望,美人也,石云公,亦美人也!故石云公解得黄公陶然一梦,识得其意态之真。 石云书法作品 “一叶苍波横绝迹,四山飞鸟入林松。 渔翁浅梦三杯酒,鼓棹高歌落日红。 ——《读吴镇梅花道人》 ”酒深而梦浅,杏花汾酒乎?暮春午梦乎? 这一梦,事实上山高水长,事实上幽深如壑。却也让它深深入去,浅浅出来,是真浅,浅如乳燕穿春云,泼剌剌听得见翅声入耳际。 小舟苍波,飞鸟林松,境界宽大;渔家醉梦,晚照高歌,韵味深远。石云公之诗,好就好在有力而绝不勉强,诗意纯从恬静宽裕中淡淡渗出。恰如石云公之书,好就好在其用心深邃而意态浅出,有真元气而浑似无力也!晚生如我,虽不知书,不谙笔法墨法,于象形一途,却窥得出一丝半缕。于仰慕,足够了! “芦草微风舟一叶,两三寒雁映波霞。 阿翁不惧天涯远,何处花汀不是家。 ——《读吴镇芦花寒雁图》 ”天涯远乎?阿翁说不远,不远,就在三许桨近处。只是,汝要耐得寒耳! 此一书有寒凉意思,风虽微风,却满纸飒飒,似从阿翁纸蓑衣底吹出。寒虽两点,雁却只得低飞。波霞落影,阿翁去也! 石云公,莫非是你酒后一叶舟思? 石云书法作品 “幽石疏林雨后烟,飞鸿灭没昊天寒。 空亭不染尘间事,相对坡前古木看。 ——《读倪云林江亭山色图》 ”此书更寒!寒意点点滴滴不尽,雨后迷雾,天地冷得尖小如一枣核,一鸟也不见。此心寒也! “空亭不染尘间事”,是诗之理想。这空亭像是琉璃做的,坐在疏疏落落几根古木前。但此亭岂能在尘间寻得,有看古木的心,须要先脱尘飞去也。我想,石云公也作此想,他心古旧,已脱尘到了亭间,身到未到,晚生不知也! 石云书法作品 “谷霭温溪烟渚月,闲亭阔野读经人。 山林老丈知天趣,寻得秋光乐亦深。 ——《读沈周》 ”谷霭温溪,烟渚迷月,阔野千寻,空亭读经。诗境阔大浩渺,无边无际,一缕风过,亦得走上半晌,而书之,偏偏狭险,如群牛列队,一时都过独木桥。头尾相抵,间或奔窜三丈开外,又一霎止步,静如处子,奇也! 欲求阔而于狭处行险,此技高也!于险要处止于闲静,此神高也!石云公此书,有趣!得天趣乎? “夜坐西窗神爽然,披衣把盏玉轮寒。 溪流不解仙翁梦,独自呜呜出翠山。 ——《读沈石田夜坐图》 ”“夜坐西窗神爽然,披衣把盏玉轮寒。”音节真是好,读来口舌都生香,不必细解,只此一读,便知是好诗。而至“溪流不解仙翁梦,独自呜呜出翠山”,则更入神矣。“独自呜呜”四字,精神情态毕现。 做梦的溪流都是天生的冒险家。或者说,天生的冒险家都随身携带溪流的响声。诗人,都是纸上的冒险家也! 石云公此诗,便听得见溪流出山声。溪流出山,遇见一个读经人方醒的梦境,它不解,它当然解不得,连它的流水梦都要带给山外之有缘人呢! 它一流,就流到了石云枣庐的笔墨之间,跌跌宕宕,呜呜有声,似有梦醒人夜坐,月下空城吹角。 “闲来筑屋傍田禾,云水疏窗古木多。 味得衡山清浅意,方知玄语似维摩。 ——《读文徵明》 ”丙申寒露前一日,枣庐主人石云公闲来,读文徵明,有田禾旁筑屋味道意思。西窗未必疏,云水未必见,木也未必古,而衡山在胸襟,味则近摩诃也! “清浅意”,石上流水,此诗道至难也! 此书疏朗阔达,行间走得起奔马,而结撰精当,笔笔风生水起,又水落,石出,云起。正如疏窗里隔一片古木,看云,远云鳞鳞然。 石云书法作品 “五十年来未举竿,几时清梦到槐安。 好风明月常相伴,摇动乌船远涨滩。 ——《读唐寅苇渚醉渔图》 ”此诗真雄壮也!雄壮似乎真容易,但清清淡淡着雄壮,难! 不信,你也来试一试。 书中,石云公举竿之一“举”,有神采也!如五斗米一把扬起,扬到了明月好风里,又如举竿闲闲一甩,钓取了月下清梦无限。在此梦里,正可奋起五十年案牍劳形之腰身,摇船啊摇船,摇到它外婆桥头,乌乌黑黑的船蓬,还要在涨潮的滩头洗个白白净净。 石云公,好志向!那青湖渺渺,五家渠的新疆,必是个好地方! “离离落落总模糊,都道禅家妙笔无。 梦幻空霜谁解得,散僧不语梅花孤。 ——《读陈道复花卉册页之梅花》 ”“散僧不语梅花孤”真诗也,有“不断烦恼而入菩提”意思。不语而梅孤,像是因果,实为僧心梅心相互映衬成为一个。禅家妙笔无处,梦幻空霜不是负担,反是一种力量与诗的动机了,看,露出了梅花!“梅花孤”是石公画中格物,事实上,画里梅花亦格石公之心。石公心中,梅花孤而不孤,正与不语之僧形成诗的调和,好像那老僧烦恼不语间一回头,梅花就正好开放了!而这一情景,恰被石云公隔着画纸从笔墨间看到。此诗外之韵,弦外之响也。 “秋葵椿木轻涂抹,水畔云间常逗童。 道复逍遥多意趣,浑然忘象此山中。 ——《读陈道复》 ”“浑然忘象此山中”一句,可见诗人石云公的酝酿功夫。如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,绝非陶公即兴抬头见山而因缘凑拍,实平日此人与此山早已物我两浑,融洽为一个,在此调和融洽中,趣味自然生出来。水畔云间,秋葵椿树,便都有意。此“意”,实诗“情”也。此情大逍遥,大余裕,却落于小童身上。一个“逗”字,用得鲜嫩,让诗里的山水云树都像逢了春天。 石云书法作品 “茫茫天际一孤舟,误入红尘万事休。 纸上得来皆是戏,真真假假可安流。 ——《读徐渭》 ”此诗豁达,有力而全不勉强。一股奇伟气破纸而出,透着真见识。人生在世,无非波上之舟,到得了哪里是不由自己的,即便是误入红尘非境万事难成了,却也由着它。不是不挣扎,不奋斗,而是这常人眼里的挣扎奋斗于诗人其实全无用处。这并不是诗人的消极颓丧,而是明白人识得了自己短处,知道有不为方能有所为。“纸上得来皆是戏”,正话反说,戏也是大戏,大在“真真假假可安流”,这是大本领,大才气。因毕竟真的假不得,假的也真不得,能一浑真假,危流如安,千古之下,只青藤一人而已!读徐渭读出这一章,可为得志! “画图何必费思量,脱落尘相水墨长。 倒去颠来蕉抱梅,东皇满眼尽微茫。 ——《读青藤梅花蕉叶图》 ”一首好诗、一幅好画,数语方寸,诗人与画家的人格即尽在其中。而好诗好画之所以能好,便在于出尘脱俗。脱落尘相,笔底方能出神入化。而青白眼之青藤道人,一向是眼中无人的,因其胸中“我即为神”,故敢画图不费思量,兴来醉后即捉笔纵横。“倒去颠来蕉抱梅”的一“抱”真是好,兔起鹘落,用得跳脱而坚实,非锤炼功,而是兴来处,必须是它。而这般一“抱”,便满纸迷乱,连司令百花之东皇都看不懂了,迷迷茫茫,方寸大乱。而这正是青藤所长处,他是要与造化争短长之人啊。颠来倒去,长枪大戟,笔底再造一个乾坤。 “迷离云雨米家意,荒率山川造化皴。 法相无无般若境,搬柴运水性根真。 ——《读董其昌》 ”诗不在讲理,也不在说明。一着力去讲理,去说明,就概念横生,诗意就冲破,就淡薄。而此诗好就好在“搬柴运水”四字,此书好也在“搬柴运水”四字。因了这四个字,一通道理就写成了好诗;因了这四字,诗中、书中就都有了人,有了人气与人情!而人家大事,无非担柴与运水啊。而佛家无相法门,搬柴运水即是神通。懂得搬柴运水,众生即是罗汉! 石云公书中,“搬柴运水”四字,真有深山风云气象。好像搬来的,是春山半座,春水一江。此亦为神通,有罗汉相! 石云书法作品 “菜圃寒林溪一角,飞禽碧水暮云边。 堂前屋后皆风景,懒写名山与大川。 ——《读董其昌翠岫丹枫图》 ”此诗处处对比,对比中可见诗人意志与一腔奇气。堂前屋后,碧水清溪、菜圃寒林,皆些微小物,诗人眼里却是处处佳风景。而名山大川,虽名而大,却懒得侍弄它去。舍大而就小,这是因为,小物中恰有一个“我”在,而庞然大块中却未必能有“我”。有“我”在,诗才是诗,画方是画。诗人石云公从画中所读到的,正是画家董其昌的一个“我”。可谓百艺皆通,唯“我”独尊。 “云溪石畔蕉林下,醉酒仙翁一梦来。 堪问花神因底事,芙蓉不与老莲开。 ——《读陈洪绶》 ”此诗有趣!趣在有梦话童语之“痴”。一个人醉酒了就去做梦,梦见发财,梦见升官,梦见与美人好事,皆正常。而一正常便是俗物,没有意思。有意思的是,醉酒了做梦,梦天上事,说小孩话!便如这个陈老莲,喝酒很会找好地方,云溪石畔芭蕉林下,这样的地方摆酒,不醉便算辜负。他果然醉了,他做梦,却是要拔宅上天,问花神一件大事——我心念芙蓉的时候,你干嘛不让芙蓉为我一个人开啊?
真痴语也!却有意思。痴语者必情深,深情者易疯魔,如此方能才足掞天,笔能泣鬼,有大创造。忽又想起陈老莲与张岱月下乘船饮酒遇陌生女郎之事。老莲心心念念之女郎,芙蓉哉? “野水荒原云一抹,半千意象出江流。 空空落落孤鸿去,多少迷濛风雨楼。 ——《读龚贤》 ”孤鸿一去,风雨楼头,手挥五弦的人和野水荒原都是空落落的。所谓半千意象,多江流往事耳!作为一个诗人,尤其是风雨楼头的诗人,此生可托付的,大半也只有流水了。 此一书,“野”有野意,“荒”得荒情,野得丘壑,荒得浩淼。而“风雨楼”三字则蜷缩不伸,恰似酒醉人楼头方醒,迎面猛吹了江风满身,把袍子急急掩了几掩。 石云书法作品 “身后板桥空渺渺,前山幽鸟探归途。 独行天地无知己,筑屋三间醉画图。 ——《读龚贤山水册二十开之十》 ”此书“独行天地”四字,让我落泪。 尤其此春日惊蛰,阳光大满,眼前尤泫然,而“无知己”三字,横行有傲然气,又可看得开,看得开了,自己就能小小的放下自己。泪可止住,斗室醉画图去! 亦有幽鸟在前山,为我一探归途否?虽我行此春日,已归无可归。 “藞苴山人一佛魔,苍茫寂历涉尘多。 心无分别和沾滞,拾得天光浮水波。 ——《读八大山人》 ”“墨点无多泪点多,山河仍是旧山河。”八大山人的画好,诗好,好在他绝非一根不沾泥土的豆芽菜。他是活在尘土淤泥间的,心里有旧的故国山河,眼里有新的苍茫人世,笔下就有真正的人情味,有真,却也极简,丝丝缕缕,不沾滞,像枯笔淡墨,留下纸上一些线条。一个亡国的前朝宗室,一个带亲“出家”的老僧,和光同尘了,却还是有光。他的光从尘间来,也从天上来,随手笔底一掷,便在云水间,粲粲然,孩子气。这一点意思,石云公必深谙之,“拾得天光浮水波”,便是心会神知。 “思清格老笔生寒,枯木空亭瘦石禅。 简贵萧疏谁梦见,云林子久冷渔山。 ——《读吴历》 ”清,老,寒,枯,瘦,禅,简,贵,萧,疏,冷。 石云公《江山行吟》所求韵致也!此处每一字,都大,都难,心到,手到,神到,如雪上舞剑,则难上难。 而此一书,清寒简贵,得神韵! 石云书法作品 “茅舍幽枝着玉霜,荒原秋水出苍茫。 不知墨井归来意,天外悠思冷冷光。 ——《读吴历山水册页之五》 ”“天外悠思冷冷光”一句真是好!好到说不出而诗味全出。从头看去,全诗之笔法是散文笔法,而写来却是好诗。茅舍,幽枝,枝头霜,写得近,且笔笔往极近处之眼底写来;而枝头一放眼,便是极远处阔大空疏之荒原与浩浩淼淼之秋水,此一笔,苍茫自来,来得自自然然。却又就此打住,十二分力挥臂而作一问,问“归来意”。既有“今我来思”,必有“昔我往矣”,此间实有典,却又不言,难言亦。 墨井道人,少逢丧乱,弃绝名教,远走澳门入耶稣会,辗转云间传教十数年。其间人事,皆难言矣,而今越过荒原秋水归来,故园茅舍,老树寒霜,都在心头,却默默然,只道“天外悠思冷冷光”! “野壑荒丘庐草枯,寒鸦飞过水云空。 真人天际挥长带,乱入苍茫宇宙中。 ——《读恽南田》 ”此诗枯寒空荒而不落贫促猥琐状,盖其间有来风,有大活力在焉。“真人天际挥长带”,便是借得风力作凌空之舞,舞出一片梦幻,散入宇宙苍茫中。风中舞长带,野得起,乱得来,又须是个“真人”,若不是“真人”,非但长带挥不起,反要被大风带跑了。石云公于诗,恽南田于画,皆可谓真人,有定力。野壑荒丘,寒鸦过顶,而心坚不移,不寒凉。临风舞带,盖胸襟大也!正如书中,枯笔淡墨,黑中见白,一“挥”而境界全出。 “暮色苍波归鸟去,小舟斜卧曲湖汀。 大痴细碎谁窥奥,寒树坡头恽寿平。 ——《读恽南田仿古山水册之七》 ”鸟归复去,暮色苍波一空,天地虽大,却似了无生意。而“小舟斜卧曲湖汀”,于空无死寂中透出生生活意,乃静中生动,有了人气,活泛中见出好来。“大痴细碎”四字如金,一语点颇艺术秘奥——大凡痴狂人之所以有大创造,便因总是能于天地细碎处窥见一缝隙,拔见光明而发煌之。此于恽南田,于石云公皆是一样。而石云公于一山水册页中窥得此诗谛,可为恽寿平异代知音,隔坡头寒树一握手。 石云书法作品 “空空洞洞清湘老,椽笔何曾变树槎, 堪问胭脂何处抹,湖边山坳石开花。 ——《读石涛》 ”“堪问胭脂何处抹,湖边山坳石开花。”此乃隐语,隐无限悲凉意于诗中,恰可解释石涛生平。胭脂,红也,红者朱也,朱者明也。生为朱明后裔,值乱离而落发为僧,化名石涛卖画为生者,正此人朱若极也!故明之思,今作胭脂石上一抹,多少家国之念,权当它石上开花。这真是好诗,不露声色而心底风雷皆动。而今常人,却恐难窥其悲凉意。 “山居不记红尘事,只许林花入梦边。 我赠幽兰三万酒,幽兰应我百年眠。 ——《读石涛山水花卉册之兰花》 ”在喀纳斯,大雪飘飘忽忽,一个深夜不眠的客居人应该想些什么?红尘不入山居梦,只许林花梦饰梦边?这个要求,实在是太高太高了。但仍然不够,豪气干云者的豪气在漫天雪花中一上来,是要赠幽兰三万酒的,三万酒究竟有多少,够一株幽兰饮几辈子啊?而幽兰回礼亦足可观——应我深睡百年眠。 一睡百年者,仙也!人说喀纳斯是仙境,我不信,观石云公此诗书,稍信之。 此书俯首低眉,有虔诚意。人在仙境,读石涛,理应如此吧? “门前老梅凌风瘦,冷冷空香漫雪林。 谁摘义山诗一叶,冬心灵梦满衣衾。 ——《读金农》 ”石云公,身有梅花之气也,空香雪林,儒雅,干净!如此谈论,于他不为过! 夜饮酒,老友杨新中淡淡一语:“我是诗人,也是别的什么人!”这是一只白玉老羊在说给一朵石上闲云听吗?还是一只白玉老羊在酒后自谓。但怎么解都甚好,于石云皆心有戚戚。恰逢读金农,老梅凌风,灵梦满衾,此诗人壮怀也! 冬夜不寒,非为有酒,诗友一语解怀也! 书中之“香”,上半身飞升,下半身隐去,漫雪林而去也!笔随心意,石云公,可再浮一大白! 石云书法作品 “急雨浮萍池上客,和衣斜卧自逍遥。 平生多梦江天阔,常醉青山坐坐高。 ——《读金农风雨归舟图》 ”风雨难料,此人生不解之一愁也!而终世浮萍,不过池中一客!此人生无限怅惘也!想开了难,但也还是得想开,想得开,想得开就不易!何况还能和衣斜卧自逍遥哉? 石云公书“逍遥”二字极好,可细细看之,“逍”远而“遥”近,“逍”如电遁,“遥”如鹅凫,真有趣啊! 江梦天阔,常醉青山,此间乐也!而最乐的还是,急雨江天,而一叶小舟,我已归,风雨安稳! 丁酉年惊蛰,写于五龙口家中 清明又改于故乡大箕蝴蝶山下 ID:shanxiwenxueyuan 文学 思想 视野 品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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