据说黄庭坚早年嗜酒,中年时因病而不得不戒了酒,酒没得喝了,于是对茶就热爱有加,经常是“煮茗当酒倾”。

煮茗当酒倾,山谷兄,您这也是太过于豪气了吧?不过,醉茶的滋味也和醉酒的难受滋味有得一拼呢!

当然,煮茗当酒倾很大程度上也是诗人的夸张,就像李白所慨叹的“白发三千丈,缘愁似个长”一样,只是表达个意思就行啦,不能太当真呢。

黄庭坚如此嗜茶,以至于经常“煮茗当酒倾”,自然会写下不少关于茶的诗词,黄庭坚又是书法高手,宋代四大书法家之一,他流传于后世的关于茶诗、茶事的墨迹,自然就是茶帖中的名帖了。

黄庭坚的行书诗帖《奉同公择尚书咏茶碾煎啜三首》,就是其中的一帖。

《奉同公择尚书咏茶碾煎啜三首》为行书,书写内容是黄庭坚自己的诗作三首。这三首诗都是七言绝句,第一首写的是碾茶:要及新香碾一杯,不应传宝到云来。碎身粉骨方余味,莫厌声喧万壑雷。第二首写的是煎茶:风炉小鼎不须催,鱼眼常随蟹眼来。深注寒泉收第二,亦防枵腹爆乾雷。第三首写的是饮茶:乳粥琼糜泛满杯,色香味触映根来。睡魔有耳不及掩,直拂绳床过疾雷。

李公择是黄庭坚的舅舅,择比黄庭坚大十八岁,黄庭坚少年丧父,家境清贫,曾经跟从舅舅李公择游学淮南,李公择本名李常,公择是他的字,李公择是宋代大臣,文学家、藏书家,人品和学问都很好。黄庭坚曾在文章里说过:“长我教我,实惟舅氏。”李公择和苏轼是好朋友,交情还相当不错,李公择把黄庭坚推荐给苏轼认识。黄庭坚与舅舅李公择的关系自然也是相当亲密、深厚的。

从诗的题目中可以看出,这三首诗是与舅舅李公择的唱和诗。奉是谦辞,同就是和唱、同题等的意思。前几年在一些文学论坛,诗友之间,也经常搞同题诗比赛,大家一起写写同题诗等。看来,古今的诗人,玩的路数也大致相同。

黄庭坚还有一首咏拣芽的茶诗——《奉同公择作拣芽咏》:赤囊岁上双龙璧,曾见前朝盛事来。想得天香随御所,延春阁道转轻雷。也是和舅舅李公择的唱和诗。甥舅之间,诗词唱和,也是其乐融融。

黄庭坚是个重感情的人,是古人口中的忠厚诚笃之人。黄庭坚书写《奉同公择尚书咏茶碾煎啜三首》一帖是在年,这一年是辛巳年,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,黄庭坚时年57岁。这一年,黄庭坚的舅舅李公择已经去世11年了,据我猜想,黄庭坚抄录自己的这几首诗,应该是在某一天突然想念起舅舅李公择,想起舅舅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,想起舅舅对自己的教诲、指导与提携,还想起了与舅舅诗词唱和、饮酒品茗畅谈的美好岁月,因此有感而书写此诗帖作为怀念。

晚年的黄庭坚,正是书法水平炉火纯青的时期。《奉同公择尚书咏茶碾煎啜三首》一帖里,行楷为主,杂有个别草字,行笔自然,字体舒展宽博,中宫严密,别具有一种端庄清雅、温润洒脱之美。从字体的风格来说,里面没有黄庭坚独特标志的长枪大戟,由此也可知这一帖的字体应该不是太大,至少不是大字行书。黄庭坚在同一年书写的《经伏波神祠诗》一帖里,用的就是黄氏招牌大字,长枪大戟,纵横恣肆,欹侧美妙。

黄庭坚被尊为江西诗派鼻祖,影响深远。黄庭坚以杜甫的诗为学习对象,法度严谨,说理细密,老辣硬涩,卓然不群,代表了宋诗的特点。黄庭坚在《与王观复第二书》中曾说:“但熟观杜子美到夔州后古律诗,便得句法简易而大巧出焉。平淡而山高水深,似欲不可企及,文章成就,更无斧齿凿痕,乃为佳耳”。单从黄庭坚的这三首和茶有关的诗歌来说,诗艺精湛,生动形象,比拟自然贴切,词句典雅。当年,苏轼做侍从官时,曾经举荐黄庭坚代替自己,苏轼的推荐词中有这样的句子:“瑰伟之文,妙绝当世;孝友之行,追配古人”,由此可见黄庭坚的为人和才学,也可见苏轼对黄庭坚的看重。

从黄庭坚年表里的记载来看,年这一年,也是黄庭坚书写量比较大的一年,有记载的各种书帖接近五十种。除此帖外,比较有名的还有《经伏波神祠诗》《伏承帖》和《山预帖》等。

黄庭坚的《奉同公择尚书咏茶碾煎啜三首》一帖,可谓诗歌精到,书法精妙,诗韵墨香,相映生辉,品读这样的书帖,也是一种美好的享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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